新婚男青年不幸被凶残的鳄鱼咬住右臂拖入池塘中，他奋力拼搏捡回一条命，右臂却被鳄鱼吞食……

    为使断臂青年右臂再植成功，人们要在短时间内从鳄鱼腹中找到断臂……

    2004年11月24日，笔者在海南三亚市人民医院惊遇了这个“鳄口脱险”、断臂再植的养鳄工小龚，他向笔者讲述了9天以前在他身上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独孤隐者”突袭 水下惊魂3分钟

    在海南三亚市东部田独镇内的一片自然保护区内，有一片规模挺大的鳄鱼养殖场。场内环境完全是自然生态，水塘中漂浮着一条条巨鳄，大树上栖息着一双双白鹭。

    2004年11月15日，才结婚1个多月的新郎小龚带着4个新来的工人，清理其中一片池塘周边的杂草，他的任务是保护几位生手别被鳄鱼咬着。

    藏着猛鳄的池塘如一潭死水，连只青蛙也没有。池中的鳄鱼几乎全被赶到旁边的另一片池塘了，否则谁也不敢到水边干活。但小龚知道，水下还潜伏着一条3米多长的、全场最为凶狠的鳄鱼。

    那是一条尼罗鳄，1995年11月13日来自南非，如今16岁，正是最为强壮和凶悍的年龄期。据说在自然界里，越是凶险、狡诈的鳄鱼，越是不愿见人。此鳄正是一条这样的鳄鱼。多少年来，哪怕是在喂食的时候，养工们也都很难见到它的“尊容”。其他的鳄鱼一见美食便蜂拥而至，狼吞虎咽，惟独它深藏不露，潜伏远处，用一双小眼监视着养工，直到养工离去，它才过来取食。由于它从不近人，最后连编号都被人们忘掉了，成了一条无号鳄。

    11月1日，养殖场为迎接一批泰国鳄，准备把这片池塘中的鳄鱼全部迁走。办法很简单，打开通道，用食物一引，鳄鱼们便傻乎乎跑进相邻的另一片池塘。惟有这条尼罗鳄，像是识破人的计策，无论如何引诱，它宁可不吃，也赖在这片池塘里不走。养工们气得吆喝，用长长的竹竿驱赶它，但都没用。逼急了它一头潜入水底，时间长达七八个小时……

    尼罗鳄跟人捉起了迷藏，它独占池塘半个月，养工们等不及了，只得冒险进入围墙清理池塘边上的杂草和杂物。他们麻痹了，以为人多鳄少，看紧点，不会有事的。他们低估了那条尼罗鳄。

    小龚带着工人们干活，眼睛始终不离水面。水面毫无动静，小龚看不到那家伙在哪里。根据它不愿近人的特点，他猜想它恐怕躲到了远处。

    然而他们估计错了。下午3时左右，小龚干活累了，在距离水边约1米的一个草坡上蹲了下来。岂料他刚刚一蹲，眼前水面“呼”地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东西蹿了出来，时间之快，没等他看清什么，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拉向池塘……

    “救命”，他只喊了一句，整个人就栽进了水里。

    养工们大惊失色。只有钟衣芬，这个身高只有1．66米的退伍兵勇敢地跳进池塘，一把抓住了小龚的左臂。他想与鳄鱼争夺小龚，但在水里，人类哪是鳄鱼的对手？

    钟衣芬脚下一滑被带倒在水里，小龚的胳膊在他手中滑脱。他再想救小龚，可惜水性不行，池塘水深，他只有闭着眼睛扑腾的份了，哪里还能救人？无奈之下，他只好爬回到岸上，看着池水在翻滚。

    水下，人鳄之间一场惨烈的决斗开始了。

    小龚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被牵向深水。他的右前臂被鳄鱼紧紧地咬住，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把他撕裂……

    危急时刻，小龚这个农村里长大的青年不仅没有被吓倒，反而异常清醒。勇敢的他用力一弯右臂，鳄鱼的长嘴便近得几乎触到他的胸部。他左手用力扳住鳄鱼的上腭，拼命地想拔出自己的右臂，但右臂纹丝不动，而且更加疼痛。

    2000年1月17日，小龚曾经有过一次被鳄鱼咬的经历，咬的同样是这个位置。当时他用力一拔便把胳膊夺了回来。但那回对手是一条1米多长的小鳄，这回却是真正的“杀手”，它体重200多公斤，大嘴30厘米多长，凭力气，小龚哪是它的对手，何况还是在水里。

    急中生智，小龚挥起左拳，“砰、砰”地击打鳄鱼的嘴脸和眼睛，他知道他必须尽快脱身，否则必将被淹死。

    鳄鱼制服猎物的战术一般分三步：一是迅速把猎物拖至深水将其溺死；二是咬住猎物用力甩头把它摔死；三是咬住猎物后剧烈翻滚把猎物撕成碎块。所以尼罗鳄突袭得手后，立刻把小龚拖向池塘中部并沉底，企图淹死小龚。不料小龚水性好，而且激烈地反击，尼罗鳄开始甩头，把小龚的身体甩得左右摇晃。小龚在摇晃中仍然腾出手反击，击打鳄鱼的头部。尼罗鳄又开始剧烈地翻滚，一圈、两圈……

    小龚的头部被池底硬物撞伤，右肘脱位。大约两分钟后，小龚右臂猛然一震，随即，他感到自己终于挣脱鳄鱼了。原来，他的右小臂中部靠上一点的桡骨和尺骨连着皮肉都被鳄鱼的巨齿折断，活生生的一条右臂没有了！

    饥饿的尼罗鳄得到断臂后，马上就想吃掉它。鳄鱼进食从不咀嚼，它需用舌头把断臂的方向调顺，让横的一端冲着喉部才能吞咽，这就给小龚提供逃生时间。小龚顾不得疼痛，左臂拼命划水向岸边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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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龚突然从水中冒出来，岸上的钟衣芬激动得大叫。他一边鼓励着小龚，一边把一根树枝伸向水面。小龚用左手抓住树枝，连滚带爬地爬上岸。从落水到出水，前后不过3分钟。

    情形很怕人，小龚的右臂断肢处血肉糊模露出了白骨。“我的手没了”，小龚左手一把捂住右臂残端，以减少血液的流失。此刻，他累得连哭的劲都没有了，头脑却异常清醒。养殖场内没有汽车，人们赶紧打电话。小龚的亲属闻讯开车赶来，急急把小龚送往数十公里之外的三亚市人民医院。途中人们用一根鞋带勒紧了小龚的断臂。

    出事时，养殖场老场长赵永华不在场内。等他从田独镇赶到医院时，已是下午4点多钟。听到坏消息，赵场长急了，小龚是个好青年，国庆刚结婚，一下子失掉右手，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老场长心疼得跟医生说：“尽管治，费用我全出。”

    医生对赵永华说：“那好，断掉的手臂呢？拿来看看还能不能接上？”

    赵永华说：“那不可能，断臂肯定是被鳄鱼吃到肚里，找不着了。假如那家伙潜到池底，上哪去找它？大海捞针啊！”

    医生说：“可惜了，找找看吧，万一能找到呢？”

    医生一提醒，赵永华开了窍：“对呀，不行就宰了它，剖腹取臂。但那断臂泡在鳄鱼胃酸里，被消化了几小时，还能用吗？”鳄鱼属吞食性动物，进食是连皮带骨头整个生吞，全靠胃酸融化，所以它的胃液酸性很强。

    赵永华向医生咨询，医生说：“6小时之内把断臂找来，就有接活的可能。胃酸的腐蚀确实是个问题，但要由具体情况而定。总之，你把断臂找来，就还有一线的希望。”

    赵永华一听，立即赶回场，他要抢时间了。

    半路上，赵永华让钟衣芬赶紧去养鸭场买上一只活鸭，他要“钓鳄”。

    下午将近6点，打定主意的赵永华回到了养殖场。他让人用细绳拴住鸭腿，把鸭子投到水里，想把那无名鳄引到水塘的对面，然后在这边撒网布控，寻机看看断臂到底是在池底，还是在鳄腹？尼罗鳄虽然可恨，但它毕竟是动物，而且每年还能繁殖出40多条小鳄鱼呢，身价不低，能不杀它就不杀。

    受惊吓的鸭子在水面上扑腾，果然惊动了尼罗鳄，它从水下浮上来，悄悄地朝鸭子游去。

    那边引走了尼罗鳄，这边赶紧撒大网。沿岸“刷、刷”6网撒下去，不见断臂的踪影。人们断定：断臂肯定是在鳄鱼的肚子里了！此时，那家伙正美滋滋地吞食着肥鸭呢。

    “杀了它！”老场长赵永华下了令。

    怎么杀？谁去杀？养殖场连个渔叉都没有，也没人胆敢跑到水里去叉它。人群中忽然有人说：“老傅，你不是有杆猎枪吗？快取来打它！”老傅是养殖场外的一位居民，他跑着去取枪。可是尼罗鳄又沉底了，害得大家又去找鸭子。天色渐晚，视线渐暗，赵永华心中万分焦急。

    十几分钟后，枪来了，鸭子也来了。扑腾腾的鸭子再次惊动了尼罗鳄，但这回它只是远远地浮在水面上，露一对小眼儿警惕地监视着这只可疑的鸭子，就是不靠前。赵永华看到岸边站着的人多，吓住了这个多疑的家伙，便把人们赶出围墙，只留一人在水塘边牵着鸭子……

    鳄鱼近前了。老傅端着猎枪，手心捏出了汗。他知道：一旦一枪打不死，鳄鱼逃脱就不那么容易上当了，它会藏在池底不出来。

    时间紧急，赵永华又催促了：“打吧，再晚就来不及了。你可一定要打准啊！”老傅屏住呼吸，瞄了再瞄，“砰”地一枪，只见那尼罗鳄的脑袋往水里一沉，随即翻了个个儿亮出了肚白。鳄鱼死了！人们一阵欢呼，是不是真的死了呢，钟衣芬、杨少军和老养工阿芳，3人相互壮着胆，下水把那尼罗鳄拉上了岸。

    一把尖刀迫不及待地划开了尼罗鳄的肚皮。挑开它的胃，一只人手果然蜷曲着窝在胃腹里面！

    小龚的大拇指还跳着，像是表达对人们的感谢。众人迅速取出断臂，发现已经有些肿胀，惨不忍睹。残肢创口处肤色苍白而且已经起皱，腕部有几个明显的牙痕，说明小龚的小臂确实不是被咬断、而是撅折的，可见当时小龚在水中与鳄鱼奋勇夺臂的惨烈。

    令人惊奇的是，众目睽睽之下，断臂的手指居然微微地颤动了几下。

    赵永华激动得一声大喊：“快送医院。”

    人们立即把断臂装进塑料袋。为了降温，人们又跑到附近的食品店买来一大堆冰棒、冰激凌放进塑料袋，然后由赵永华拿着赶往医院。可惜断臂上裹了一层粘液，他们不懂那是鳄鱼的胃液，应该及时把它用清水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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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断臂时，年轻的外科医生艾江平皱起了眉头。当晚7时断臂才被送到医院，至此，它已在鳄鱼的胃里被整整泡了3个多小时，断臂的创口已被胃酸腐蚀，严重污染。三亚市人民医院还没有做过断臂再植的手术，如今不巧又碰上这样一只断臂，再植能否成功，艾江平心里没底。

    艾江平定了定神。想想小龚才20多岁，失去右手，后半生将会多么痛苦，艾江平把个人的顾虑放在了一边。救死扶伤，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也要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医生们立刻清洗了断臂，把它存放到冷藏箱。

    手术于当晚7点30分开始，艾江平、张福聪等7名医护人员一起为小龚进行手术。断臂的皮肉组织是被鳄鱼斜着咬断的，因此断臂上、下的两个创面都不是垂直于手臂的横断面，加之创口处污染严重，医生们只好把腐败的组织剔除干净，为此，他们不得不把断臂的上端截掉3厘米，把断臂的下端截掉10厘米，然后再对接。

    手术一直进行到次日清晨6点多钟，其中最难的是用显微手术对接断臂两端的血管。断肢能否接活，关键看对接的血管是否通畅，手臂的血管直径最小的只有0．6毫米，所用的无创缝线比人的发丝还细，弄不好就会造成栓塞，因此在血管的缝合上医生们投入了很大的精力。然后是对接神经和肌腱。医生们想为小龚找回一只具有真正意义的右手，而不是一个摆设。

    手术终于做完了。然而，医生和病人，谁的心里也没底。第1天晚上，老场长赵永华去看小龚的右手，欣喜地发现它有了血色，不再是那么苍白；第2天，老场长又去看小龚的右手，摸着它觉得有点热乎了；第3天，他再去摸那只右手，发现它的手指居然能够微动。

    手术成功了！老场长激动地说：“哈哈，看来真的是接活了。”

    11月24日，笔者采访小龚时，医生们正在给他换药。笔者看到他的伤口虽然有些感染，手臂有些肿胀，但手部血运行良好，皮肤红润有热度，艾江平对它的成活具有很大的信心。

    小龚躺在病床上说笑着，虽然噩梦过去了，但他仍然不愿过多回忆水下那惊心动魄的3分钟。他戏说那是他的“隐私”，将来要好好地把它写出来。

    那条鳄鱼呢？在海南，鳄鱼的皮、肉都值钱。但老场长赵永华说：“吃人的鳄鱼要它干嘛？都埋了。”

      (尊重小龚的意见，文中隐掉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