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薇甘菊,它会阻碍附主植物进行光合作用,从而导致植物死亡,是林场的主要有害生物。”一走进山里,徐益成的眼睛就变得锐利起来。作为罗浮山林场资源管护办公室的林业工程师,他肩负着有害生物防治、生物防火林带建设、森林生态系统监测等多重职责,每个月大半的时间都泡在山林里。
从20岁到47岁,徐益成一干就是27年,罗浮山的大部分山林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如无意外,他也将和他的爷爷、父亲一样,倾心守护这片森林,直至退休。
站在罗浮山林场的护林防火瞭望塔放眼望去,“岭南第一山”罗浮山层峦叠翠,林水相依,风景优美。鲜为人知的是,新中国成立前的罗浮山曾饱受战火以及刀耕火种的摧残,森林覆盖率一度仅有20%。68年来,经过一代代护林人接续奋斗,如今森林覆盖率已达97.43%,成为“物种基因宝库”。徐益成一家三代接力植绿护林,在坚守中见证了罗浮山从荒山到绿海的蝶变。更让徐益成欣慰的是,他的儿子徐文祥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子承父业”,延续着徐家三代人的“林业梦”。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环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要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
林业是生态建设和保护的主体,承担着保护自然生态系统的重大职责。近年来,惠州以全力建设高品质国家森林城市为抓手,大力推进新一轮绿化惠州大行动,建成了“山环水绿、绿廊穿梭、环境优美、生态优良”的城市森林生态体系,一幅天更蓝、山更绿、水更清的美丽图景徐徐展现。
徐寻芳(左)与儿子徐益成一起巡查山林周边是否有有害生物。 惠州日报记者汤渝杭 摄
“林一代”拓荒
植树造林 绿化荒山
罗浮山拥有奇特的自然景观和丰富的森林资源。《罗浮山林场志》记载,1854年(清咸丰四年)战火烧毁了罗浮山大部分森林,加之当地村民刀耕火种,森林资源日益消减。此后近百年时间,虽也陆续实施过一些保护措施,但因社会动荡、战乱频仍等各种原因,新中国成立前的罗浮山,原始植被破坏殆尽,剩下的多为次生灌木林,森林覆盖率只有20%,这座岭南名山一度沦为荒山秃岭。
新中国成立后,林业事业迎来了发展。1953年,广东省农林厅创办广州龙眼洞、增城大埔、东莞樟木头、博罗罗浮山等4个造林站。1954年,罗浮山造林站开始采种育苗、植树造林。1956年,在罗浮山造林站的基础上成立国营博罗第一林场(后改称“罗浮山林场”)。
1958年4月,29岁的徐如托经人介绍,从梅州五华来到罗浮山,加入植树造林的队伍,成为罗浮山林场的“拓荒牛”,肩负起征服荒山、修复生态的时代责任。
“我爷爷那一代林业人真的很辛苦,那时候罗浮山还是光秃秃的,他们每天带着树苗,拿着锄头,背着饭袋,上山种树。”徐益成说,那时候,他们天没亮就出发,天黑才回家,有些比较远的地方,要走两三个小时,而且山林陡峭,树苗几乎靠人工扛上山,又累又危险。
尽管很辛苦很累,但在当时“绿化祖国”的号召下,大家都干劲十足。根据《罗浮山林场志》记载,那时林场组织开展大规模的马尾松直播造林活动,最高峰时每天参加人数有上千人,有时还开展劳动竞赛活动。在第一代林业人的努力下,罗浮山的一个个荒山秃岭渐渐披上了绿装。
68年来,罗浮山林场累计造林14.97万亩,林场森林覆盖率达到97.43%,林木蓄积量达67.39万立方米。登高而望,罗浮山满眼皆绿,有水皆清,无边无际的森林就像绿色的海洋,随山起伏,波澜壮阔,蔚为壮观。
徐益成在巡山。
“林二代”守护
巡山护林 防盗防火
闲暇时,徐益成会陪着68岁的父亲徐寻芳到罗浮山林场宿舍楼不远处的荔枝园走走,从这里可以远眺罗浮山。在外人看来,那些延绵的山峰几乎都长一个样,但徐寻芳却如数家珍,哪个山头有什么树种,哪块石头有什么故事他都记得很清楚,因为他在这片山林里行走了35年,几乎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1978年,25岁的徐寻芳成为罗浮山林场的一名巡山护林员。二十世纪70年代,第一批林业人种下的林木进入了主伐期,当时,百姓的生活普遍比较艰苦,周边村民经常到林区割草搞副业和砍伐生松枝,盗伐林木事件时有发生。林场只能不断充实工区队伍,加强巡山护林。
“我们四五个同事一起组成小队,每天上山巡查,防止偷伐。”徐寻芳回忆,偷伐者往往是半夜来砍伐林木,为此他们晚上也要加强巡护,大家都住在山上的简易瓦房里,条件比较艰苦。“没有电,只能点煤油灯;没有菜,就开荒种一点;没有肉,就带条咸鱼吃一个星期。”
徐益成在巡山。
除了要防范偷伐者,护林员们还要面对山里的各种状况。一天晚上,徐寻芳突然感到脚背上一阵疼痛,定睛一看,一条蛇咬了他一口,他猛地跺脚,还没看清是什么蛇,蛇已爬走了。同事们赶紧把徐寻芳送下山就医,所幸经过治疗后并无大碍。
当护林员,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防火灭火。一旦出现火灾,护林员必须立即冲在一线。“一把砍刀、一把电筒和一条湿毛巾,就是我们打火的装备。”徐寻芳回忆,“山里风向多变,最怕风向突然一转,一百米外的火几秒钟就能烧到眼前。”
从1978年到2013年,徐寻芳一直在一线当护林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巡山、护林、防火……当被露水打湿的裤腿干了,后背的衣服又开始湿了;当满头的青丝变得花白稀疏,满山的林木则愈发苍翠茂密了。
“林三代”保护
防虫治病 开展科研
进入二十一世纪,在完成了经济建设使命后,罗浮山林场响应国家生态建设政策,全面停止采伐,由生产经营型林场向生态保护型林场转变。
保护管理是第三代林业人的使命。
徐益成从小跟着父亲在罗浮山林场长大,早已习惯和林木打交道的他,没有过多思考就选择了广东省林业学校,1994年毕业后进入罗浮山林场。在资源管护办公室工作的他,除了处理各种林业材料外,还要经常进山做好有害生物防治、生物防火林带建设、森林生态系统监测等方面的工作。
防治松材线虫和薇甘菊是徐益成近年来的重点工作。松材线虫是从境外传入的一种害虫,寄生在松树维管束内引发病害。本应青翠无垠、绿意盎然的松林,一旦被松材线虫病侵袭,就会呈现“红绿相间,状如山火”的画面。
徐益成在巡山。
“松材线虫传播快、面积广、难根治。”徐益成说,为此,更要加强巡查,做好日常监测,对发现的枯死木开展调查,查找死树病因,及时检测鉴定,确保早发现、早预警、早处置,保护好山上的林木资源。
森林是陆地生态系统的主体,林业是生态建设的主体。近年来,罗浮山林场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开展了生态公益林示范区建设、碳汇林改造、中幼林抚育、有害生物防治、古树名木保护、野生动植物保护等一系列生态保护工程。徐益成积极参与其中,或带着背包工具上山做林业调查,或作为向导给孩子进行科普宣教,成为生态文明建设的忠实践行者。
这一系列生态保护工程的开展,促使罗浮山森林资源正向演替,生物多样性更加丰富,森林碳汇和应对气候变化能力增强,森林质量显著提升。如今,罗浮山林场内有维管植物221科、1693种,其中属国家重点保护植物的有17种,还有孑遗植物、特有植物以及以罗浮山命名的植物;有野生动物231种,其中属国家重点保护动物的有30种,是名副其实的“物种基因宝库。”
岁月流转,初心不改。“虽然我们这一代人的工作环境没有以前那么艰苦,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徐益成说,“面对新挑战新任务,我们仍会像父辈一样吃苦耐劳、专心干事,在开拓进取中守护好这片绿色的海洋,让林海涛声不绝。”
徐益成在山上查看植物的生长情况。
“林四代”蓄力
与林结缘 志在林业
在一代代林业人的接续奋斗下,如今的惠州青山环绕、森林拥抱,成为国家森林城市、第一批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市。“十三五”期间,全市完成造林与生态修复60.16万亩,中幼林抚育238.36万亩;完成森林碳汇造林13.6万亩;建设沿海防护林1.18万亩;建设生态景观林带1.59万亩;建设森林村庄600个;成功创建省级森林小镇10个……
亮眼的成绩,是过去的见证。未来的绿色,仍需要新一代来描绘。让徐益成感到欣慰的是,他的儿子徐文祥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子承父业”,延续着徐家三代人的“林业梦”。
徐文祥是惠州学院风景园林专业的学生,今年在读大四。“我从小在林场长大,经常跟着爷爷和父亲满山转悠,特别喜欢山里各种各样的植物。”徐文祥认为,这或许就是他与林业天生的缘分,乃至于考上惠州学院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风景园林这个与林业密切相关的专业。
“每次回到家里,看到罗浮山满山的绿意盎然,再想起我曾祖父当年植树造林的艰辛,我都会对这些前辈充满崇敬。”徐文祥说,“如今山里的植物都被保护得很好,我想我可以利用所学的风景园林专业,让它们发挥出更多生态功能,让资源成为风景,让人与自然和谐共处。”
惠州日报记者香金群 通讯员郑珂